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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节 到“顶”村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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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国现有的五层级政府序列中,小徐书记是处于最底层的乡镇(街道)级政府下面的村(社区)组织,平时多被人们戏称为“村官书记”。

法律上虽然明确社区是个居民自治组织,但实际运行起来,却很难在基层得到落实。社区专职工作者的身份一不是公务员,二也不占事业编制,三更不是企业职工,但由于在人头和办公经费上大半来自于上级民政等部门的拨款,所以然,社区居委会的很多工作,实际是政府在基层工作的最后延伸。

由于个人身份的限制,就社区专职工作者个人来言,在社区居委会能当到党委书记,对小徐来说,社区党委书记这“官”帽已经是戴到“顶”了。

老洪虽比小徐书记年长一个多时代,但俩人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代沟,交往得多了,彼此之间都能坦开心肺,似乎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,自然交情也有如陈酒一般,随着时间的推移,只会是越酿越纯越香。

小徐同样在农村长大,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,考上大学后才得以跳出农门。从经历上看,这与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跳出农门,一直在基层多部门多岗位磨炼的老洪来看,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。这次拆迁工作两人又分在同一组,可谓是无话不投机,特别对小徐书记总结出的社区工作辣苦酸甜的“四字经”,老洪那是相当的感同深受。

小徐说的辣是指社区工作常常感到力不从心。基层工作需要动真碰硬,需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、第一时间解决问题。但作为基层工作者,小徐书记感到权力有限、能力有限、资源有限,加上一些法律政策的不配套,很多事情想办但办不了,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比如铁路社区老年人多,虽然政府从各方面想了办法,拓展了活动的空间,但要使老年人老有所乐,还需要有专门的场所和设施。虽然有各方面的支持,但由于小区客观条件的局限和有些政策的限制,要把这件好事办好,还面临着很多困难。面对老人们的渴望,小徐心里感到非常愧疚。再比如再就业,政府提供了好多岗位,但很多人高不成、低不就。三番五次找小徐:“徐书记,这个事你看怎么弄啊?你帮我解决啊。”“我说我能帮你解决,但是你的要求实在太高啊。”小徐只能无奈地感叹。

社区工作者最大的苦是不被理解。乌州市是个农村城市,大多居民都来自农村,保留着很多陋习,比如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。找个人少的角落,男人掏出那话儿就方便,女人拉下裤子蹲下就“嘘嘘”,导致的不良后果是,大凡中小街小巷小胡同的拐角阴暗的地方,弥漫的屎酸气经久不息。

面对这种情况,作为社区书记怎么办?以身作则,带头“你丢我捡”劝导活动,促使社区居民大家改变积旧陋习。但是,这些苦不算什么,最大的苦是不被理解。

社区干部上要为政府分忧,下要为群众解难。居民生活中总会有各种不如意,宣泄总要有个地方,居委会就经常被当成了出气筒。

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,什么事都敢干,什么话都敢说。这种苦跟谁说呀?一个字,“忍”!绝对不能与居民群众直接对顶,发生正面冲突。不仅自己要忍住,还要让下属社区专职工作者都要忍住。这种苦不是上山砍柴、下地插苗那种苦,肉体上的苦我们社区工作者也许都能承受,最大的苦来自精神方面。

比如,不少住户打听到铁路社区要被列入规划拆迁改造了,都争着抢着想在在自己家开个店面什么的,工商、税收部门为了推卸责任,非得要让社区签署意见才予以办理,这是哪门子理吗?作为社区居委会,不盖章吧,居民天天到你办公室闹,碰到蛮横无理的,甚至于翻你的办公桌子,盖章了吧,又不在社区居委会的工作职责范围,怎么办?苦闷啊。

忘我工作却遭受人身攻击,真让人最心酸。去年,小徐通过了笔试和面试,在上百名大学生应试者中,以总分第二名的成绩进入了乡镇班子成员考察名单。在考察期间,竟然还有人写匿名信,无中生有说我喜做老好人,没有开创新局面的能力,还私自带社区干部外出旅游什么的“罪状”,组织考察部门还专门派人到社区调查核实,我很气愤,却也无可奈何,什么乱七八糟,纯属无中生有吗,严重的人身攻击!考察期间的一周真不是人过的。平日早出晚归忘我工作,换来的怎么是这个?!我真的很心酸。

再比如有些人因为吃不到“低保”就给我敲台子、拍桌子,甚至还动了手,我被人家打过好多次啊。我也是有血性的人,我爸妈都没有这样对我。如果真要动手,我不一定打不过他。但是没办法,头上戴着这顶帽子,必须得忍着,否则与居民群众吵架甚至动了手,人家一上访,就得受上级领导批评,甚至于处分丢了饭碗什么的,惹不起啊。

说实话,基层工作者也是人,我们基层工作者的人身安全也需要保护。创建和谐社会,总不能老让我们基层工作人员成受气筒。

欣慰的是,社区工作更多的是得到居民的认同感激,这种甜啊,乐滋滋的。作为一名社区专职工作者,小徐也收获了无数的幸福和快乐。比如,小区里有个小孩得了脑瘤,要手术,但家里没钱。家长哭哭啼啼地跑到我这里来。我把这个情况通知到各个支部书记,没想到,第二天,各支部党员捐款3000多元。

我们社区的党员干部素质高,思想都很好,我感到很欣慰。我常常被居民群众的淳朴与善良所感动。在铁路社区,许多受过帮助的居民,克服各种困难成了小区的热心志愿者。许多并不富裕的居民,偶尔受过一次帮扶,却长期坚持帮扶更需要帮助的人。

平时只要有空,小徐总爱走家串户,就像走亲戚一样,这样才能了解很多事情。说实在的,有些事情,对居民来说真的是难,对社区工作者来说,也许只是打个电话、跑个腿就能解决。但就是通过这样一个电话、一次跑腿,居民认同我们,甚至感激我们。小徐由衷地感叹,这样的快乐,不身在其中,是很难体会得到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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